第67章 第67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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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章 第67章
不可能！絕對不可能！
阿沅不過一個毫無見識的村婦, 大字都寫不好一個，一定是危言聳聽，嫉妒她。
她是堂堂顏府的女兒, 這次進宮的人裏面就她最好看, 而且...而且..那天她記得梁帝一直很熱情, 他明明很喜歡的...
就這麽等到了天亮, 木槿撤下燃盡的紅燭, 一同熄滅的還有顏聽姝那顆飽含期待的心。
昨日奚落她的宮女進來請安, 語氣尤為生硬地道：“娘娘, 按規矩，今日一早要去壽安宮給太後請安，更衣吧。”
顏聽姝木然地擡頭，起身, 像個傀儡一樣地任由她們搬弄，熟悉了一番，換上了鵝黃色的宮裝, 扶著木槿的手臂走過殿門，被清晨的曦光晃得瞇了眼，好一陣子才適應。
“就這麽走著去？”她沒看到轎輦, 在宮裏的時候，她見過太後坐, 高貴妃坐，當時她是秀女沒得做，為什麽現在也沒有？
那宮女皮笑肉不笑地道：“除了太後，只有高貴妃得聖上殊榮, 準許做輦。”
再次走過一道道宮門，這條路顏聽姝一點都不陌生, 當秀女的時候能得太後召見，顏聽姝總是雀躍的，歡喜的，可這路怎麽覺得變遠了呢，連宮門也變得矮小狹窄，壓抑得很。
好不容易到了壽安宮，顏聽姝發現所有嬪妃都到了，只能強顏一笑，欠身，嬌滴滴地道：“對不住各位姐姐，聽姝來遲了。”
“妹妹昨日一定是累著了，所以才會起晚了。”坐在中間一位看起來不到三旬的宮妃率先發了話。
另一個立馬搭了腔：“溫貴人說錯了，昨日聖上一直在高姐姐那裏，顏妹妹啊，怕是累不著。”
溫貴人搖了搖扇子：“聖上英明，終究是上不得臺面的手段進來的，聖上也是愛惜龍體啊。”
這溫貴人也頗有些盛寵，又是個牙尖嘴利的，和旁邊的人一唱一和，把顏聽姝的遮羞布都給扯了下來，說得她臉一陣紅一陣白，無地自容，只想挖個縫鉆進去。
“好了，太後就要來了，趕緊坐好。”坐在左手頭一個的高貴妃整了整衣袖，“一大早的，盡說些掃興的事。”
眾人這才停止議論，此時，只有把最角一個最不起眼的座位是空的，顏聽姝不忿又如何，只能悻悻坐下，與她一同進宮的那四人看都沒看她一眼。
“太後駕到！”
隨著宮女的通傳，太後從後而出，讓眾人免禮。
依慣例，太後先把新人叫到跟前，說一些用心服侍梁帝，要賢淑，早日為皇家開枝散葉的套話，然後再賞賜些東西。
眾人都是這麽過來的，也沒什麽新鮮的。
輪到顏聽姝，太後接了茶卻是放在了一邊--前面多少都是沾了沾嘴的。
給顏聽姝的賞賜更是和別的與眾不同，是一把玉質的戒尺和全無花紋的銅鏡。
什麽意思簡直不言而喻，溫貴人當場就笑出了聲，被太後嚴厲地瞪了一眼，趕緊裝咳嗽告罪。
其他人自是明面上不敢做什麽，但借著喝茶、搖扇各種小動作傳遞眼色，顏聽姝如芒刺在背，連太後說了什麽都沒聽清，反正太後說得也短。
她連怎麽被扶起來坐回原位的都不知道，只是看著太後模糊的面容，才重新審視她們之間的距離，竟是這麽遠—當秀女的時候，太後都讓大家圍在身邊的。
顏聽姝只覺得自己猶如過街老鼠，是那麽見不得人，渾渾噩噩的，渾不知外界發生的一切，直到眾人起身，才聽見木槿在耳邊小聲提醒：“主子，該送太後了。”
顏聽姝才一個猛子起來，落後眾人一步，很是明顯。可太後卻和壓根沒看到一般，若無其事地轉入了後殿。
她的存在就這麽無關緊要？
顏聽姝的臉火辣辣的，只是斥責還令她覺得恥辱，但是嬪妃都開始轉身離開了，她強裝自如，隨著大家一同出去。
可惜，沒人不願意和她一路，顏聽姝一轉彎被兩個宮女攔住了，被不由分說地帶到了等候多時的高貴妃面前。
顏聽姝以往也是見過高貴妃的，但今日不知是不是身份發生了變化，見了她竟然覺得矮了三分，好在還是有些傲骨在身的，只是屈了膝蓋：“聽姝見過貴妃娘娘。”
高貴妃翹著二郎腿，蘭花指托起茶盞，倨傲地用下巴對她：“跪下。”
顏聽姝不從：“不知道我犯了什麽錯，貴妃娘娘要我下跪？”
啪！
高貴妃的大丫鬟一巴掌把顏聽姝扇倒在地。
顏聽姝不可置信地捂著右臉，看見高貴妃歪著嘴對她笑，又怒又驚：“憑什麽打我？”
高貴妃像聽到了多好笑的事，笑得極為諷刺：“不要臉的東西，本宮讓你跪你就跪，哪有什麽為什麽？你還當自己是顏家二小姐呢？我告訴你，聖上至今沒有正式給你位分，就算是溫貴人讓你跪你也得跪！”
“娘娘就不怕我跟聖上稟明此事？就算沒有位分，娘娘也不能隨意打人！”顏聽姝據理力爭。
“哈哈，誰說本宮是打你了？本宮是在教你規矩，想來你在家中沒練過跪禮，現在就好好練練吧。”
“你！”顏聽姝詞窮了，她今日算是明白了宮女昨日的話，在這宮裏位分低的、不受寵的就只有被人磋磨的份兒。
顏聽姝忍著莫大的屈辱跪了下去。
高貴妃就這麽堂而皇之讓顏聽姝一直跪著，任憑往來的宮女太監撞見，趕明兒滿京城都得知道顏家二小姐進宮跪了高貴妃，顏家可算是在高家面前栽了一個跟頭。
高貴妃看著顏聽姝慘白卻依舊出色的面容，好不容易舒坦的心又翻江倒海起來，剛剛喝下的鐵觀音在舌根泛起了苦音兒。她伸手掐住顏聽姝的下巴拉近到身前，美艷卻暗藏細紋的鳳眸死死地盯著洋溢著青春的嬌嫩臉蛋。
顏聽姝被看得心裏沒底，眼裏不自覺流出了害怕。
“哼，我以前怎麽沒發現，你倒是個草包！”高貴妃輕蔑地松開手指，辛虧兒子沒看上她！
高貴妃坐直了身子，聲音低沈，“你別以為用了些小伎倆就能飛上枝頭了！”
顏聽姝強撐著嘴硬道：“娘娘說什麽，我聽不懂，是翠兒那蹄子害我！”
高貴妃一臉看傻子的表情看著她：“顏家怎麽出了你這麽個沒腦子的，幸虧是你進的宮。怎麽到現在還不知道翠兒是誰的人？”
顏聽姝起先還是一臉茫然，楞了片刻才恍然大悟過來：“你為什麽要害我！”
“害你？”高貴妃推開她抓過來的手，“你若真沒有歪心思，翠兒幾句話就能說動你了？別忘了翠兒是為你死的，你欠她的，終究要還！”
顏聽姝聽得後背汗毛直豎，驚恐地四處張望：“沒有...我沒有...是我娘，我娘讓我用的。”
高貴妃心裏忽然一動，眼神變得咄咄逼人；“你娘？你是說謝氏？好呀，是不是顏家慫恿你用了迷香誘惑換上？這次是迷香，若是毒藥呢，那聖上豈不是有性命之憂，顏家這是要造反了呀！”
顏聽姝腦袋轉不過來彎，怎麽一下子就從迷香就跳到了造反？！
“沒有，沒有，不是，沒有！”她徹底慌了神。
高貴妃怎麽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，她拍案而起：“此事事關重大，把她帶到舜華殿，本宮要好好審一審她！”
“不，不要！”顏聽姝激烈地反抗，再傻她也知道若是去了舜華殿，後果簡直不堪設想，可是高貴妃人多勢眾，她根本抵擋不了，眼看就要被拽走，顏聽姝欲大叫“救命”，卻才發出一個音節就被人堵住了嘴巴。
“快，帶她走！”高貴妃催促眾人。
就在此時，一道清冽的聲音從亭外傳來，高貴妃如同被冷水澆了一頭。
“貴妃娘娘是想屈打成招？”
循著聲音望去，顏聽姝的眼睛瞬間睜大，折射出激動的光芒。
臺階下的男人頭戴玉冠，腰間的牛皮綴玉雙鉈尾銙帶系得高挑的身材更像挺拔，開胯袍下的長腿邁過石階。
郁望舒來到高貴妃身前，高在雲端的眉梢微微一挑：“你見了本王不拜？”
高貴妃頓時臉都青了，心不甘情不願地欠身問安：“見過王爺。”
“本王無意路過此地，聽見高貴妃要將人帶回自己自己的宮裏審訊，可沒聽錯吧？”
高貴妃頭那叫一個大啊，被誰撞見了不好偏偏被這個閻王撞見，她不甘心到嘴的鴨子飛了，敷衍地笑了笑：“後宮之事，就不勞王爺t費心了。”
郁望舒淡淡地“哦”了一聲，“本王自然不會過問後宮之事，但是高貴妃此舉是否知會過太後？本王沒記錯的話，陛下只是讓你協理六宮，並無主責之權。若本王還沒記錯的錯，我大梁法度嚴明，即使皇後也無權隨意處置嬪妃。還有，本王沒聽錯的話，貴妃說的事太後和聖上早已下了定論，貴妃質疑此事，莫不是質疑太後和聖上？本王並非幹預後宮之事，只是看不得有人對太後和聖上不敬！”
好個齊王，什麽話到他嘴裏說出來就比刀子還利，她不過頂了一句話，他就扣這麽大的帽子，真是殺人不見血，高貴妃怒道：“齊王可別血口噴人，本宮對聖上忠不二。”
“嗯，那就是對太後了。恰好這裏離太後也不遠，你既然心存疑問，本王正好要去請安，可以將高貴妃的疑慮代為轉告。”郁望舒道。
高貴妃頭回見這麽明著說“我要去告你狀的”，趕緊否認道：“王爺可不要誤會，本宮怎麽質疑太後，自然一切都以太後和聖上的意思為主。”
“是嗎？”郁望舒看著她輕笑一聲，手指輕輕轉動扳指，“可本王最不喜歡的就是誤會。”
高貴妃氣得肝疼，不甘地看了一眼跪著的顏聽姝，這到手的鴨子還是飛了。她暗地給心腹宮女使了個眼色，宮女忙插話道：“娘娘，聖上讓娘娘拜見完太後去一趟沁芳齋，要是讓聖上等久了…”
“對對對，本宮差點把這事忘了。王爺剛才可能是聽錯了，是她對本宮不敬，本宮好心帶她回宮學學規矩罷了。既然本宮還有事，這規矩就改日再教。本宮也不耽誤王爺給太後請安了，王爺請便。”高貴妃對郁望舒一擡手。
郁望舒固然討厭高貴妃，但也不會為了一個顏聽姝跟她較勁，他側身讓過一步：“還是貴妃先請吧。”
這地方高貴妃是一刻也不想待了，既然郁望舒讓了，她也不再推辭，帶著一群人呼啦一下子全走了。
亭子裏只留下倒在地上狼狽不堪的顏聽姝，她拿下嘴裏的布，感受到頭頂上方沈重的目光，吸了吸鼻子，用最柔弱可憐的姿態擡起頭，保證從郁望舒的角度能看到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滑落的樣子，她向他擡起柔弱無骨的皓腕：“多謝王爺相救。”
郁望舒只是冷然地看著她，半點沒有要扶的意思，顏聽姝僵在那裏。
他似乎不願意多看她一眼，轉過頭，絲毫不帶感情地說道：“不用謝我，要謝就謝你姐姐。”
顏聽姝臉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幹幹凈凈，眼裏那點子柔情徹底消失不見，瞳孔震動：“你什麽意思？你救我…難道是為了她？”
郁望舒理所當然地道：“不然呢？”
剛剛那顆因為他出現而瘋狂跳動的心一下子被凍住了，那些因他的維護而瘋狂滋生的念想此刻是那麽地可笑！
顏聽姝覺得從未如此羞恥過，剛剛她真的以為他是來救他的，原來他還嫌她跌不夠徹底，親手把她推進了萬丈深淵。
羞恥、失望、嫉妒、氣憤如野獸般瘋狂啃噬著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，顏聽姝太疼了，疼得不顧儀態，大喊了出來：“郁望舒！我對你一往情深，你卻這樣待我，你究竟有沒有心！”
就算是塊木頭，是塊石頭，也不能這麽無動於衷啊！
沒想到郁望舒好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，嘴角向一側歪了歪，扯出了一抹荒唐：“顏聽姝，你沒事吧？你對我一往情深？！情深到爬了皇上的床？！”
“我、我那也是沒有辦法，我是、我是想嫁你的，哪怕做側妃也行！可是我娘說不行，她說要做就做最有權勢男人的女人，所以我只能...我也是有苦衷的啊！為什麽，你眼裏只有她？你就不能為我想想嗎？”顏聽姝起先還有些心虛，結果越說越覺得郁望舒愧對自己，要不是因為他，自己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。
郁望舒只覺得她不可理喻之極：“我為什麽要替你想？你喜歡我是你的事，又不是我的事，我為什麽要管你死活？顏聽姝，你腦袋清醒點，要不是因為你姓顏，今日你就算被高貴妃打死，我也不會多說一句。記住，本王保你，是因為你和她同出一府。今後本王也會保你，但這些都是為了她，所以你要對你姐姐感恩戴德，有她，你才能在這宮裏活著。明白了沒有？”
顏聽姝手指狠狠抓著石磚地，指甲都劈了，倔強地抿著唇，瞪著地。
郁望舒蹲下來，毫不憐香惜玉地掐住顏聽姝的下巴，強迫她直視他，極具威懾力的眼眸死死盯著她
“明白了沒有？”
顏聽姝被他冰錐般的目光嚇得臉色蒼白，全身不停打擺，卻不知哪裏爆發出一股狠勁兒，把嘴唇咬得出了血也不肯說。
“不說？可以，只不過今後你都不要再指望本王會來救你。”郁望舒撤了手，輕輕一擡手。
守在亭外的子影遞上一方手帕。
他站起身接過，擦了擦剛才碰到顏聽姝的兩根手指，隨即扔到一旁，就要轉身離開。
羅袍在顏聽姝的肩頭碰過，上面得繡紋刮過她的下巴，有些刺。
顏聽姝的指甲都快抓爛了，就在郁望舒擡腳的一瞬間，她撲上去抱住了他的小腿：“我顏聽姝一定會對姐姐感恩戴德！今後一定謹記，有她才有我！妾身求王爺庇佑！”
以她現在的能力，高貴妃想要對付她易如反掌，沒有郁望舒的庇護恐怕真的活不過三日。
“放開。”郁望舒冷冷地道。
“王、王爺？”顏聽姝怔住了。
一雙冰冷的眼從上俯視她，顏聽姝心裏一涼，手不自覺的松開了。
郁望舒看著被她碰過的地方，蹙了蹙眉心，不再看她一眼，走出了亭子。
“記住，只要你今後安分守己，本王保你性命無憂。”
“多謝...王爺！”
青石磚地板上留下一道道猙獰的血跡。
~
入宮第五日，是娘家進宮探親的日子，其他四位娘娘家裏都有人來，顏家自然也要來的，阿沅也來了。
雖然顏正和謝氏都說不想去就別去了，但怎麽能只讓謝氏一人去了，到時候又惹人議論不說，顏聽姝沒準也得多想，反正就是走個過場，阿沅還是堅持要陪謝氏。
她們很恭敬地拜見了顏聽姝，阿沅做好了會在這個環節被為難一下的準備，沒想到顏聽姝很爽快讓她們起來了。
阿沅好奇地擡頭看了一眼，只見顏聽姝才嫁進來五天，整個人都頹敗了，就像枯萎的花，皮膚毫無光澤不說，雙眼空洞無神，心不在焉地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這到底是怎麽了？
謝氏也是一眼就瞅出了不對勁，好歹也是在眼前長起來的孩子，才嫁了人就憔悴著這樣，她心裏不好受，柔聲地寬慰道：“娘娘在宮中要保重身體。”
保重身體？顏聽姝心底訕笑。
若是真疼她，當時就該同意她替嫁，而不是把她逼到這暗無天日的皇宮！一連五日，梁帝別說人了，就是連句話都沒有，聽說其他四人都被臨幸了，唯獨她被忘在了腦後。
宮裏人都是見風使舵的，見狀一個個明裏暗裏都來踩她，顏聽姝是度日如年，總夢見自己就這樣老死在這猶如冷宮一般的宮殿裏。
謝氏的安慰不僅沒有讓她心生感激，反倒生出一番嫉恨，說這些有什麽用，還不是有了親的，就不管她的生死了。
顏聽姝嫉妒又氣恨地盯著阿沅粉裏透紅的好氣色，差點把袖子揪禿了，憑什麽她苦心經營卻落得這般下場，阿沅什麽都不用做就過得那麽好！
對上她不友善的目光，阿沅心裏有些後悔，顏聽姝真是從不令人失望啊，但凡能怪到別人身上，就決計不動腦子想想到底是因為什麽落了今日這番局面。
謝氏也看出幾分風雲，收起了剛剛對她的心，端出十分得體的神態，緩緩道：“雖說娘娘在宮裏要謹言慎行，但是有了委屈也不要憋在心裏，只要占理你父親也不會坐視不管。”
謝氏這番話說得又是軟中帶硬，恰到好處地提醒了顏聽姝，如今宮中情況已然如此，她萬萬不能少了娘家的庇佑的。想到父親的絕情，顏聽姝洩了氣，眼圈不禁紅了：“爹爹還會管我嗎？”
謝氏還是忍不住最後拉顏聽姝一把：“姝兒，咱們家不用你去爭什麽，只要在後宮裏按說本分，你放心，誰也欺負不了你。”
真的是這樣嗎…
顏聽姝看著對自己生疏了不少的謝氏，還有她身後安然自若的阿沅，心裏卻t是越來越懷疑。
母親說這些只是為了讓她不要恨阿沅吧…
等謝氏和阿沅告辭離開，顏聽姝就把人都轟了出去，只留下木槿：“姨娘走之前留的東西呢？”
木槿裝不知道：“什麽東西？”
“你也騙我不成？”顏聽姝掐了她一把。
木槿捂著胳膊跪倒她腳邊，勸道：“二小姐，那不是好東西，夫人剛剛都說了不用去爭什麽，只要在後宮安分守己，老爺會給咱們撐腰的。”
顏聽姝眼露不屑，她坐到梳妝臺前，把衣領扯開了一點，她的身體既有少女的玲瓏，又有少婦獨有的成熟韻味，她不相信這幅身體對男人一點誘惑力都沒有。
“不爭？母親是巴不得我在宮裏失寵，她是在防我。她女兒過得逍遙自在，憑什麽我就要活得不如螻蟻！就算是賤，我也要當人人都怕的賤貨！”
“還有，你記住，今後要叫我娘娘！”
她手指撐在鏡子裏，神情猙獰。
郁望舒，母親，父親，哥哥…很好，你們不都是想護著她嗎，想讓我在宮裏了此殘生？
想得美！我決不會如你們意的，你們越保護她，就會讓人越想毀了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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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沅不過一個毫無見識的村婦, 大字都寫不好一個，一定是危言聳聽，嫉妒她。
她是堂堂顏府的女兒, 這次進宮的人裏面就她最好看, 而且...而且..那天她記得梁帝一直很熱情, 他明明很喜歡的...
就這麽等到了天亮, 木槿撤下燃盡的紅燭, 一同熄滅的還有顏聽姝那顆飽含期待的心。
昨日奚落她的宮女進來請安, 語氣尤為生硬地道：“娘娘, 按規矩，今日一早要去壽安宮給太後請安，更衣吧。”
顏聽姝木然地擡頭，起身, 像個傀儡一樣地任由她們搬弄，熟悉了一番，換上了鵝黃色的宮裝, 扶著木槿的手臂走過殿門，被清晨的曦光晃得瞇了眼，好一陣子才適應。
“就這麽走著去？”她沒看到轎輦, 在宮裏的時候，她見過太後坐, 高貴妃坐，當時她是秀女沒得做，為什麽現在也沒有？
那宮女皮笑肉不笑地道：“除了太後，只有高貴妃得聖上殊榮, 準許做輦。”
再次走過一道道宮門，這條路顏聽姝一點都不陌生, 當秀女的時候能得太後召見，顏聽姝總是雀躍的，歡喜的，可這路怎麽覺得變遠了呢，連宮門也變得矮小狹窄，壓抑得很。
好不容易到了壽安宮，顏聽姝發現所有嬪妃都到了，只能強顏一笑，欠身，嬌滴滴地道：“對不住各位姐姐，聽姝來遲了。”
“妹妹昨日一定是累著了，所以才會起晚了。”坐在中間一位看起來不到三旬的宮妃率先發了話。
另一個立馬搭了腔：“溫貴人說錯了，昨日聖上一直在高姐姐那裏，顏妹妹啊，怕是累不著。”
溫貴人搖了搖扇子：“聖上英明，終究是上不得臺面的手段進來的，聖上也是愛惜龍體啊。”
這溫貴人也頗有些盛寵，又是個牙尖嘴利的，和旁邊的人一唱一和，把顏聽姝的遮羞布都給扯了下來，說得她臉一陣紅一陣白，無地自容，只想挖個縫鉆進去。
“好了，太後就要來了，趕緊坐好。”坐在左手頭一個的高貴妃整了整衣袖，“一大早的，盡說些掃興的事。”
眾人這才停止議論，此時，只有把最角一個最不起眼的座位是空的，顏聽姝不忿又如何，只能悻悻坐下，與她一同進宮的那四人看都沒看她一眼。
“太後駕到！”
隨著宮女的通傳，太後從後而出，讓眾人免禮。
依慣例，太後先把新人叫到跟前，說一些用心服侍梁帝，要賢淑，早日為皇家開枝散葉的套話，然後再賞賜些東西。
眾人都是這麽過來的，也沒什麽新鮮的。
輪到顏聽姝，太後接了茶卻是放在了一邊--前面多少都是沾了沾嘴的。
給顏聽姝的賞賜更是和別的與眾不同，是一把玉質的戒尺和全無花紋的銅鏡。
什麽意思簡直不言而喻，溫貴人當場就笑出了聲，被太後嚴厲地瞪了一眼，趕緊裝咳嗽告罪。
其他人自是明面上不敢做什麽，但借著喝茶、搖扇各種小動作傳遞眼色，顏聽姝如芒刺在背，連太後說了什麽都沒聽清，反正太後說得也短。
她連怎麽被扶起來坐回原位的都不知道，只是看著太後模糊的面容，才重新審視她們之間的距離，竟是這麽遠—當秀女的時候，太後都讓大家圍在身邊的。
顏聽姝只覺得自己猶如過街老鼠，是那麽見不得人，渾渾噩噩的，渾不知外界發生的一切，直到眾人起身，才聽見木槿在耳邊小聲提醒：“主子，該送太後了。”
顏聽姝才一個猛子起來，落後眾人一步，很是明顯。可太後卻和壓根沒看到一般，若無其事地轉入了後殿。
她的存在就這麽無關緊要？
顏聽姝的臉火辣辣的，只是斥責還令她覺得恥辱，但是嬪妃都開始轉身離開了，她強裝自如，隨著大家一同出去。
可惜，沒人不願意和她一路，顏聽姝一轉彎被兩個宮女攔住了，被不由分說地帶到了等候多時的高貴妃面前。
顏聽姝以往也是見過高貴妃的，但今日不知是不是身份發生了變化，見了她竟然覺得矮了三分，好在還是有些傲骨在身的，只是屈了膝蓋：“聽姝見過貴妃娘娘。”
高貴妃翹著二郎腿，蘭花指托起茶盞，倨傲地用下巴對她：“跪下。”
顏聽姝不從：“不知道我犯了什麽錯，貴妃娘娘要我下跪？”
啪！
高貴妃的大丫鬟一巴掌把顏聽姝扇倒在地。
顏聽姝不可置信地捂著右臉，看見高貴妃歪著嘴對她笑，又怒又驚：“憑什麽打我？”
高貴妃像聽到了多好笑的事，笑得極為諷刺：“不要臉的東西，本宮讓你跪你就跪，哪有什麽為什麽？你還當自己是顏家二小姐呢？我告訴你，聖上至今沒有正式給你位分，就算是溫貴人讓你跪你也得跪！”
“娘娘就不怕我跟聖上稟明此事？就算沒有位分，娘娘也不能隨意打人！”顏聽姝據理力爭。
“哈哈，誰說本宮是打你了？本宮是在教你規矩，想來你在家中沒練過跪禮，現在就好好練練吧。”
“你！”顏聽姝詞窮了，她今日算是明白了宮女昨日的話，在這宮裏位分低的、不受寵的就只有被人磋磨的份兒。
顏聽姝忍著莫大的屈辱跪了下去。
高貴妃就這麽堂而皇之讓顏聽姝一直跪著，任憑往來的宮女太監撞見，趕明兒滿京城都得知道顏家二小姐進宮跪了高貴妃，顏家可算是在高家面前栽了一個跟頭。
高貴妃看著顏聽姝慘白卻依舊出色的面容，好不容易舒坦的心又翻江倒海起來，剛剛喝下的鐵觀音在舌根泛起了苦音兒。她伸手掐住顏聽姝的下巴拉近到身前，美艷卻暗藏細紋的鳳眸死死地盯著洋溢著青春的嬌嫩臉蛋。
顏聽姝被看得心裏沒底，眼裏不自覺流出了害怕。
“哼，我以前怎麽沒發現，你倒是個草包！”高貴妃輕蔑地松開手指，辛虧兒子沒看上她！
高貴妃坐直了身子，聲音低沈，“你別以為用了些小伎倆就能飛上枝頭了！”
顏聽姝強撐著嘴硬道：“娘娘說什麽，我聽不懂，是翠兒那蹄子害我！”
高貴妃一臉看傻子的表情看著她：“顏家怎麽出了你這麽個沒腦子的，幸虧是你進的宮。怎麽到現在還不知道翠兒是誰的人？”
顏聽姝起先還是一臉茫然，楞了片刻才恍然大悟過來：“你為什麽要害我！”
“害你？”高貴妃推開她抓過來的手，“你若真沒有歪心思，翠兒幾句話就能說動你了？別忘了翠兒是為你死的，你欠她的，終究要還！”
顏聽姝聽得後背汗毛直豎，驚恐地四處張望：“沒有...我沒有...是我娘，我娘讓我用的。”
高貴妃心裏忽然一動，眼神變得咄咄逼人；“你娘？你是說謝氏？好呀，是不是顏家慫恿你用了迷香誘惑換上？這次是迷香，若是毒藥呢，那聖上豈不是有性命之憂，顏家這是要造反了呀！”
顏聽姝腦袋轉不過來彎，怎麽一下子就從迷香就跳到了造反？！
“沒有，沒有，不是，沒有！”她徹底慌了神。
高貴妃怎麽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，她拍案而起：“此事事關重大，把她帶到舜華殿，本宮要好好審一審她！”
“不，不要！”顏聽姝激烈地反抗，再傻她也知道若是去了舜華殿，後果簡直不堪設想，可是高貴妃人多勢眾，她根本抵擋不了，眼看就要被拽走，顏聽姝欲大叫“救命”，卻才發出一個音節就被人堵住了嘴巴。
“快，帶她走！”高貴妃催促眾人。
就在此時，一道清冽的聲音從亭外傳來，高貴妃如同被冷水澆了一頭。
“貴妃娘娘是想屈打成招？”
循著聲音望去，顏聽姝的眼睛瞬間睜大，折射出激動的光芒。
臺階下的男人頭戴玉冠，腰間的牛皮綴玉雙鉈尾銙帶系得高挑的身材更像挺拔，開胯袍下的長腿邁過石階。
郁望舒來到高貴妃身前，高在雲端的眉梢微微一挑：“你見了本王不拜？”
高貴妃頓時臉都青了，心不甘情不願地欠身問安：“見過王爺。”
“本王無意路過此地，聽見高貴妃要將人帶回自己自己的宮裏審訊，可沒聽錯吧？”
高貴妃頭那叫一個大啊，被誰撞見了不好偏偏被這個閻王撞見，她不甘心到嘴的鴨子飛了，敷衍地笑了笑：“後宮之事，就不勞王爺t費心了。”
郁望舒淡淡地“哦”了一聲，“本王自然不會過問後宮之事，但是高貴妃此舉是否知會過太後？本王沒記錯的話，陛下只是讓你協理六宮，並無主責之權。若本王還沒記錯的錯，我大梁法度嚴明，即使皇後也無權隨意處置嬪妃。還有，本王沒聽錯的話，貴妃說的事太後和聖上早已下了定論，貴妃質疑此事，莫不是質疑太後和聖上？本王並非幹預後宮之事，只是看不得有人對太後和聖上不敬！”
好個齊王，什麽話到他嘴裏說出來就比刀子還利，她不過頂了一句話，他就扣這麽大的帽子，真是殺人不見血，高貴妃怒道：“齊王可別血口噴人，本宮對聖上忠不二。”
“嗯，那就是對太後了。恰好這裏離太後也不遠，你既然心存疑問，本王正好要去請安，可以將高貴妃的疑慮代為轉告。”郁望舒道。
高貴妃頭回見這麽明著說“我要去告你狀的”，趕緊否認道：“王爺可不要誤會，本宮怎麽質疑太後，自然一切都以太後和聖上的意思為主。”
“是嗎？”郁望舒看著她輕笑一聲，手指輕輕轉動扳指，“可本王最不喜歡的就是誤會。”
高貴妃氣得肝疼，不甘地看了一眼跪著的顏聽姝，這到手的鴨子還是飛了。她暗地給心腹宮女使了個眼色，宮女忙插話道：“娘娘，聖上讓娘娘拜見完太後去一趟沁芳齋，要是讓聖上等久了…”
“對對對，本宮差點把這事忘了。王爺剛才可能是聽錯了，是她對本宮不敬，本宮好心帶她回宮學學規矩罷了。既然本宮還有事，這規矩就改日再教。本宮也不耽誤王爺給太後請安了，王爺請便。”高貴妃對郁望舒一擡手。
郁望舒固然討厭高貴妃，但也不會為了一個顏聽姝跟她較勁，他側身讓過一步：“還是貴妃先請吧。”
這地方高貴妃是一刻也不想待了，既然郁望舒讓了，她也不再推辭，帶著一群人呼啦一下子全走了。
亭子裏只留下倒在地上狼狽不堪的顏聽姝，她拿下嘴裏的布，感受到頭頂上方沈重的目光，吸了吸鼻子，用最柔弱可憐的姿態擡起頭，保證從郁望舒的角度能看到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滑落的樣子，她向他擡起柔弱無骨的皓腕：“多謝王爺相救。”
郁望舒只是冷然地看著她，半點沒有要扶的意思，顏聽姝僵在那裏。
他似乎不願意多看她一眼，轉過頭，絲毫不帶感情地說道：“不用謝我，要謝就謝你姐姐。”
顏聽姝臉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幹幹凈凈，眼裏那點子柔情徹底消失不見，瞳孔震動：“你什麽意思？你救我…難道是為了她？”
郁望舒理所當然地道：“不然呢？”
剛剛那顆因為他出現而瘋狂跳動的心一下子被凍住了，那些因他的維護而瘋狂滋生的念想此刻是那麽地可笑！
顏聽姝覺得從未如此羞恥過，剛剛她真的以為他是來救他的，原來他還嫌她跌不夠徹底，親手把她推進了萬丈深淵。
羞恥、失望、嫉妒、氣憤如野獸般瘋狂啃噬著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，顏聽姝太疼了，疼得不顧儀態，大喊了出來：“郁望舒！我對你一往情深，你卻這樣待我，你究竟有沒有心！”
就算是塊木頭，是塊石頭，也不能這麽無動於衷啊！
沒想到郁望舒好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，嘴角向一側歪了歪，扯出了一抹荒唐：“顏聽姝，你沒事吧？你對我一往情深？！情深到爬了皇上的床？！”
“我、我那也是沒有辦法，我是、我是想嫁你的，哪怕做側妃也行！可是我娘說不行，她說要做就做最有權勢男人的女人，所以我只能...我也是有苦衷的啊！為什麽，你眼裏只有她？你就不能為我想想嗎？”顏聽姝起先還有些心虛，結果越說越覺得郁望舒愧對自己，要不是因為他，自己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。
郁望舒只覺得她不可理喻之極：“我為什麽要替你想？你喜歡我是你的事，又不是我的事，我為什麽要管你死活？顏聽姝，你腦袋清醒點，要不是因為你姓顏，今日你就算被高貴妃打死，我也不會多說一句。記住，本王保你，是因為你和她同出一府。今後本王也會保你，但這些都是為了她，所以你要對你姐姐感恩戴德，有她，你才能在這宮裏活著。明白了沒有？”
顏聽姝手指狠狠抓著石磚地，指甲都劈了，倔強地抿著唇，瞪著地。
郁望舒蹲下來，毫不憐香惜玉地掐住顏聽姝的下巴，強迫她直視他，極具威懾力的眼眸死死盯著她
“明白了沒有？”
顏聽姝被他冰錐般的目光嚇得臉色蒼白，全身不停打擺，卻不知哪裏爆發出一股狠勁兒，把嘴唇咬得出了血也不肯說。
“不說？可以，只不過今後你都不要再指望本王會來救你。”郁望舒撤了手，輕輕一擡手。
守在亭外的子影遞上一方手帕。
他站起身接過，擦了擦剛才碰到顏聽姝的兩根手指，隨即扔到一旁，就要轉身離開。
羅袍在顏聽姝的肩頭碰過，上面得繡紋刮過她的下巴，有些刺。
顏聽姝的指甲都快抓爛了，就在郁望舒擡腳的一瞬間，她撲上去抱住了他的小腿：“我顏聽姝一定會對姐姐感恩戴德！今後一定謹記，有她才有我！妾身求王爺庇佑！”
以她現在的能力，高貴妃想要對付她易如反掌，沒有郁望舒的庇護恐怕真的活不過三日。
“放開。”郁望舒冷冷地道。
“王、王爺？”顏聽姝怔住了。
一雙冰冷的眼從上俯視她，顏聽姝心裏一涼，手不自覺的松開了。
郁望舒看著被她碰過的地方，蹙了蹙眉心，不再看她一眼，走出了亭子。
“記住，只要你今後安分守己，本王保你性命無憂。”
“多謝...王爺！”
青石磚地板上留下一道道猙獰的血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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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宮第五日，是娘家進宮探親的日子，其他四位娘娘家裏都有人來，顏家自然也要來的，阿沅也來了。
雖然顏正和謝氏都說不想去就別去了，但怎麽能只讓謝氏一人去了，到時候又惹人議論不說，顏聽姝沒準也得多想，反正就是走個過場，阿沅還是堅持要陪謝氏。
她們很恭敬地拜見了顏聽姝，阿沅做好了會在這個環節被為難一下的準備，沒想到顏聽姝很爽快讓她們起來了。
阿沅好奇地擡頭看了一眼，只見顏聽姝才嫁進來五天，整個人都頹敗了，就像枯萎的花，皮膚毫無光澤不說，雙眼空洞無神，心不在焉地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這到底是怎麽了？
謝氏也是一眼就瞅出了不對勁，好歹也是在眼前長起來的孩子，才嫁了人就憔悴著這樣，她心裏不好受，柔聲地寬慰道：“娘娘在宮中要保重身體。”
保重身體？顏聽姝心底訕笑。
若是真疼她，當時就該同意她替嫁，而不是把她逼到這暗無天日的皇宮！一連五日，梁帝別說人了，就是連句話都沒有，聽說其他四人都被臨幸了，唯獨她被忘在了腦後。
宮裏人都是見風使舵的，見狀一個個明裏暗裏都來踩她，顏聽姝是度日如年，總夢見自己就這樣老死在這猶如冷宮一般的宮殿裏。
謝氏的安慰不僅沒有讓她心生感激，反倒生出一番嫉恨，說這些有什麽用，還不是有了親的，就不管她的生死了。
顏聽姝嫉妒又氣恨地盯著阿沅粉裏透紅的好氣色，差點把袖子揪禿了，憑什麽她苦心經營卻落得這般下場，阿沅什麽都不用做就過得那麽好！
對上她不友善的目光，阿沅心裏有些後悔，顏聽姝真是從不令人失望啊，但凡能怪到別人身上，就決計不動腦子想想到底是因為什麽落了今日這番局面。
謝氏也看出幾分風雲，收起了剛剛對她的心，端出十分得體的神態，緩緩道：“雖說娘娘在宮裏要謹言慎行，但是有了委屈也不要憋在心裏，只要占理你父親也不會坐視不管。”
謝氏這番話說得又是軟中帶硬，恰到好處地提醒了顏聽姝，如今宮中情況已然如此，她萬萬不能少了娘家的庇佑的。想到父親的絕情，顏聽姝洩了氣，眼圈不禁紅了：“爹爹還會管我嗎？”
謝氏還是忍不住最後拉顏聽姝一把：“姝兒，咱們家不用你去爭什麽，只要在後宮裏按說本分，你放心，誰也欺負不了你。”
真的是這樣嗎…
顏聽姝看著對自己生疏了不少的謝氏，還有她身後安然自若的阿沅，心裏卻t是越來越懷疑。
母親說這些只是為了讓她不要恨阿沅吧…
等謝氏和阿沅告辭離開，顏聽姝就把人都轟了出去，只留下木槿：“姨娘走之前留的東西呢？”
木槿裝不知道：“什麽東西？”
“你也騙我不成？”顏聽姝掐了她一把。
木槿捂著胳膊跪倒她腳邊，勸道：“二小姐，那不是好東西，夫人剛剛都說了不用去爭什麽，只要在後宮安分守己，老爺會給咱們撐腰的。”
顏聽姝眼露不屑，她坐到梳妝臺前，把衣領扯開了一點，她的身體既有少女的玲瓏，又有少婦獨有的成熟韻味，她不相信這幅身體對男人一點誘惑力都沒有。
“不爭？母親是巴不得我在宮裏失寵，她是在防我。她女兒過得逍遙自在，憑什麽我就要活得不如螻蟻！就算是賤，我也要當人人都怕的賤貨！”
“還有，你記住，今後要叫我娘娘！”
她手指撐在鏡子裏，神情猙獰。
郁望舒，母親，父親，哥哥…很好，你們不都是想護著她嗎，想讓我在宮裏了此殘生？
想得美！我決不會如你們意的，你們越保護她，就會讓人越想毀了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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